专业化产品提升最明显的是轮胎厂。随着无锡摩托车产业基地的萎缩,红豆摩托车相关配套产业也逐渐收缩退出了历史舞台,但是这其中在全国市场闯出品牌声誉的千里马轮胎却独立地走上了前台。当初因为摩托车轮胎发展得比较好,做到了全国第一,就逐渐扩大到做农用车轮胎,再扩张到运输型的轮胎,最后发展子午线的载重长途运输和矿山用胎。轮胎公司之所以没有选择轿车轮胎和轻卡轮胎,因为那一块有着米其林、普利司通、固特异等全球巨头,而中国由于超载的特殊国情,国际大牌的全球标准反而要败给红豆这样专研载重长途运输和矿山用胎方面的中国标准,也为红豆大力开拓这块市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
产业越来越聚焦,路也越走越顺,轮胎于是成为重点扶持的支柱项目:2003年红豆集团投资兴建的全钢子午线轮胎项目,当时计划总投资2.8亿元;2004年项目投产后,市场供不应求,集团立即决定追加投资,达到17.6亿元;2010年红豆又投资18亿元,启动新的200万套轮胎的建设,2011年底正式投产,完全达产后,整个轮胎产能将跃居行业前五,正在积极筹备上市。
专业化的运营则通过红豆的产品招标采购来传递市场压力。为了让“内部市场化”真正“彻底”地推进,集团规定各厂的自主采购要选择两家企业中标,随时都在竞争,这不仅对外部供应商,对自身的配套企业也是时刻的压力。周海江担心的是“如果只选一家,不管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都有可能躺在你身上不努力。他一天到晚不是在研究管理,也不是在提高质量、降低成本,而可能是泡在澡堂,打打牌、搓搓麻将,他可能会认为只要我跟他关系搞好就行了。”他回忆有一次西服的衣架招标采购,“一下降低了30%的成本。外面有个厂长当场在我这个客厅里面哭,他觉得这个竞争太激烈了,弄不出来。”正因为有这么大的刺激,内部的企业才会提升竞争力,把多余的人要裁掉,不能用一些亲戚,而是用一些能干的人。尝到专业化的甜头后,红豆其他领域也得以大幅提升。红豆的生物医药就只做肿瘤医药,做红豆杉的紫杉醇提取;在服装主业上,品牌也从以前的10多个逐渐集中到以红豆、轩帝尼、依迪菲等几个主流品牌上了。
退的安全带
进的时候有防火墙阻隔风险,退的时候如何避免震荡呢?
任何企业都有既得利益体,不正视既得利益体的改革,通常都会遭遇到或明或暗、或强或弱的抵制,要么延缓改革,要么让改革功败垂成。企业的收缩更是如此,因为不符合人性欲望扩张的需求,一般都会遭到从上到下的阳奉阴违。于是很多企业在收缩时采取的都是减员增效,容易引发震荡。
而红豆的收缩虽然也不可避免地出现矛盾和不理解,却总体上平稳,这得益于两个体制保障:一是“内部市场制”,使所在子公司的管理层和员工都能直接感受到外部市场的压力,当遇到像无锡摩托车基地整体萎缩的困境难以突破时,收缩无疑是理性的选择;二是“内部股份制”,1993年,红豆集团实行“入股自愿、利益共享、风险共担、股权平等”的内部股份制,使各个子公司之间明晰了产权,产权可以在企业内部流动,各个子公司可以根据自身所创的效益决定分红的幅度,加大了竞争的力度。红豆的“内部股份制”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大张旗鼓的,至今内部股东已经多达600名。这一制度,将管理团队与子公司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如果所在公司在市场上缺乏了竞争力,那么所持股份就会变得一文不值,继续扛下去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还不如适时收缩或转向。
如果说红豆在新产业扩张方面主要是集团公司在推,那么在产业收缩方面,因为这两项制度,各子公司就有了独立的发言权,因为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子公司的市场竞争力如何。同时,这也化解了很多公司把战略收缩的重任压在老板一人头上,并以此作为老板对错的“面子工程”,而子公司的管理层实际上又不承担收缩的责任,自然成了阻力源。再加上红豆的收缩不是在遭遇重大危机时撤退的,而是为了提升产业集中度进行的战略退却,而各产业的境况也不一样,那么就可以把握好收缩的节奏,给各产业留有较大的回旋空间,而不是大刀阔斧的、短时间内的剧烈改革。
比如摩托车厂在竞争力下滑时,还曾往电动自行车、农用三轮车方面探索过,最终因为没有探索出一条特别适合自己的道路。另外国家对电动自行车有着诸多限制,而电池的环保性至今未能有效解决,红豆不得不选择逐步退出,这个退出过程就属于且战且退,花了5年时间。
而轮毂厂,虽然已经做到了7亿元的销售规模,但是与轮胎的发展势头和想象空间相比,又窄得多,整个调整过程就只用了一年半时间。
为了让轮毂厂平稳有序地退出,周海江采取了三招:一是调整上下级的关系,二是用时间换空间,三是转过去的人不让他利益上吃亏。
首先,周海江将轮毂厂的管理权限交由轮胎厂代管,避免了两个独立公司合并产生的矛盾。
然后用渐进和自愿的方式转移人员,用时间来换空间,比如说两个都是科长,一个愿意先走就先被调走了,另一个发现他跑到轮胎厂收入不比我差,升得也挺快,也许就动心了,跟着也去,就这样一个个地换掉了。在股份方面也给予充分照顾,有些是将轮毂厂的股份转换成集团股份,有些是转换为轮胎厂的股份。
说起开头提到的郭建强(曾经是管理着近2000人的摩托车厂负责人),周海江站起来比划,他用一只手比划阻击,一只手比划战略转移:“战略转移的时候还得有人打阻击战,正因为有阻击部队的伤亡牺牲,才有主力部队的成功转移。如果留守部队的人把部队打没了,回来让他当士兵,公平吗?不公平。所以我会讲,他在那儿守的时候,原来的地位比你们还高。守了这么几年,而且各方面都弄得没有一点问题,如果现在说只能给一个部门经理,那怎么行?以后谁还敢留守?所以,我们始终强调每个留守的人都会有一个妥善的安排,利益上不让他们吃亏。”
与很多企业退出时,选择将子公司出售不同,因为红豆考虑到地域的原因,大多采取的是内部消化。比如轮毂厂关掉之后,那一片土地马上给了轮胎厂,拆掉扩建了80万套的规模,整体产能就往上了。原来是不配套的,前段是200万套的,后段是120万套的,现在一下子全变成了200万套,轮毂厂的厂长、销售人员,还有管理人员统统全部转到轮胎厂了。